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廖信評:戰略是一種長期目標,你咬定它不放鬆,並圍繞他配置資源,這叫有戰略能力;戰略低能就是每一步只看到當下,做各種各樣應激反應,『有人批評就沮喪,有人表揚就得意;看見利益就想上,看見困難就想退』, 這就叫沒有戰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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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心聽見全世界

生命格言 : 戰略是一種長期目標,你咬定它不放鬆,並圍繞他配置資源,這叫有戰略能力;戰略低能就是每一步只看到當下,做各種各樣應激反應,『有人批評就沮喪,有人表揚就得意;看見利益就想上,看見困難就想退』, 這就叫沒有戰略
受  訪 者 : 廖信評 同學
就讀學校 : 國立陽明大學
採訪記者 : 鍾孟芸
身體概況描述
自2歲半被診斷出患有「前庭導水管擴大症」後,廖信評到了6歲時,短短三年半的時間,聽力受損程度即從40分貝急遽增加至90分貝,到目前是右耳受損程度達120分貝;左耳100多分貝,意即若不配戴助聽器或電子耳等相關輔具的情況下,裸耳幾乎是聽不到聲音,與外界失聯。現在,大二的他每天必備的輔具多達五、六項。由於15歲時,較嚴重的右耳接受了開腦手術,將電子耳植入右腦,如此一來,外界所傳遞的聲音會轉為電波直接刺激腦神經系統;而左耳至今仍配戴助聽器,以擴音的方式傳入耳中,才能與外界接軌。除了兩耳的基本配備,還有電子耳跟助聽器都需要電池,加上為了防止這些電子裝置因汗水而受潮壞損,每天都必須替換在接點纏繞的電光膠帶,另外「聽力調頻輔具」幫助聽障者在與他人溝通時,過濾外在聽覺環境中人聲以外的雜音之裝置等等,都是信評一天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輔具。至於現在大學住宿,每晚都必須將鬧鐘設置為震動後,想辦法黏在手臂上,緊貼皮膚,用震動的觸覺來叫醒自己。有時候鬧鐘會因為睡覺時翻身而脫落,便無法準時起床。即使現代科技如此進步,給予聽障者的輔具也如此先進,但便利性與正常人比較仍有極大的差距。
高中開始發現自己不一樣
高中以前一直以課業為重,雖然聽障的確在學習上比一般人來的吃力,不過由於自己也滿會讀書,加上求學的過程大都受惠於輔具,如老師上課都會掛著調頻輔具,能清楚只將老師的聲音傳入電子耳中,幫助信評更專心於課堂。所以從國小到國中都是數理資優班,高中也順利考上建國中學數理資優班,不曾認為聽障帶給自己很大的困擾。在高中以前同學也以「成績好」為主的價值觀交朋友,會覺得廖信評聽障「可是」成績很好,對信評來說當時覺得聽障這個身分並不壞,認為在跟同學們的相處上反而有加分的效果,他笑說:「所以我國小國中都是風雲人物!」
不過高中開始接觸社團,加上建國中學強調「自由學習的能力」,同學對於人際關係的價值觀變得多元,不再以成績為導向,使得信評與同學的相處上開始受到挑戰甚至是阻礙。有時候一群同學圍在一起談天,當信評將聽力調頻輔具伸入圈子裡,想要一起加入討論時,即使同學並不會特別介意,但當有人默默地伸出一隻手進來時,勢必會中斷進行中的對話,更使氣氛變得尷尬。漸漸地,信評便越來越不敢與多人互動,轉變為點對點、一對一的交友方式。如此人際關係經營上的挫折,讓廖信評的高中生活過得並不如預期中快樂。
在高中最不諒解自己與他人不一樣的低潮中,幸好當年的建中空前絕後,一共收了6位聽障生,讓信評看似孤軍奮鬥的學習之旅,多了幾位重要的夥伴。即使現在大家都各奔前程,仍然關係緊密且十分要好。
家,永遠是最強大的支柱
在兩歲半到六歲的區間中,廖信評的媽媽完全辭去原先幫助爸爸所創之藥局的角色,專心一意引導、陪伴信評進行「口語早期療育訓練」,除了一個禮拜去到機構學習兩日之外,剩下的時間都是靠媽媽在家不斷主動灌輸信評口語上的學習,使得他在6歲之後,就能與一般人順利運用口語溝通表達。
信評還有一位相差6歲而身心正常的哥哥,被問及從小媽媽花比較多的時間在自己身上,會不會和哥哥產生摩擦?他說:「與哥哥的互動到了哥哥國中畢業之後進入高中,開始慢慢改善,較為沉默的他變得比較像哥哥了。不然原本就像兩個小屁孩爭風吃醋!有趣的是,在我小學五年級開始,我們家有明顯的分工模式:我爸負責我哥的一切生活打理及課業成績;我媽則負責我。」直到信評上了大學後,分工才結束,爸爸媽媽開始享受他們的兩人世界。
而在媽媽決定全職照顧信評的時候,曾掀起了一場家庭戰爭。自從確診為聽障之後,爺爺對信評相當歧視,也對於媽媽不出門工作或是協助丈夫的決定相當不諒解。最嚴重的一次衝突是媽媽要帶著信評去市場認識蔬果的名稱,爺爺卻認為母親不務正業,天天帶著孩子往市場跑,去玩耍,說到情緒激動處,隨手拿起廚房的菜刀開始要追砍媽媽,直到媽媽報警,請警方前來處理才結束這場口角。而後爸爸也決定在社區內另買一戶,將爺爺奶奶與母親分開安置。但是伴隨而來爺爺在社區內對母親的負面造謠,讓媽媽背負著許多子虛烏有的罵名,「當時媽媽將她的一切緊緊繫在我的身上,我們一起撐了下來。」也因此,信評總認為跟媽媽比較親密,爸爸反而都忙著事業,對爸爸產生極大的排斥與不諒解。2012年的盛夏,一次與爸爸大吵一架後,廖信評決定開始與父親長期冷戰,直到去年三月奶奶過世才結束。這一戰就是將近三年的時間沒有與爸爸好好說過一句話,「自從祖母過世之後我就開始在想,祖父總有一天也會離我們而去,那何必為了這些事情與至親吵得不成樣子,很不成熟。」而且冷戰期間不但感覺得出來爸爸很受傷,而自己在高三最黑暗的時期,也承受了很大的痛苦,因此想了想後才漸漸緩和與爸爸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,慢慢修復父子之間的感情,到現在與家人保持著非常密切的關係,家庭成為信評的最大支柱。
看似光鮮亮麗、激勵人心的背後,仍有一道鴻溝
現今如願考上了陽明大學醫學系,朝著醫生的夢想又更進一步,對於目前的規劃是?信評說:「現在就是好好讀完,當個醫生啊。」至於將是什麼樣的醫生,他並不想先去預設,因為更要考量的將會是帶著「聽障」這個身分進入了職場會遇到多大的困難?可能要面對到跟病人溝通的問題、可能會遇到一群醫生在開醫學會議,自己卻像高中時無法進入群體那樣的障礙等等。因此現在不特別對未來做太具體的規劃,目前只想循序漸進地好好把大學讀完,然後再之後將遇到什麼困難都要靠自己去克服。
自高三由於深刻的交際困難,第一次認識到聽障對信評來說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,直到現在其實也還沒有真正走出這份傷痛,像是陰霾仍如影隨形。相較於以前讀書對他來說不是難事,但是現在醫學系的課業繁重,成了很大的壓迫,再加上社團的人際關係也有許多難點等著自己去接受挑戰,「加在一起就爆炸了」,種種的難關超過自己能夠負擔的底線,因此目前是接受憂鬱症的治療。但信評並不想隱瞞這些問題,反而希望能誠實說出自己感受讓聽障夥伴及社會大眾看到,也許外界對於信平身為聽障,卻仍努力奮發向上的外在表現非常肯定,但這些看似光鮮亮麗、激勵人心的背後,與一般人還是有深深的一道鴻溝。信評說:「我感覺自己站在一座橋上,橋底下是切開兩個世界的峽谷,一岸是聽障,一岸是常人。兩岸之間是有高度差的,正常人那邊比較高,所以我想要跟這些正常人一樣高,可是我又沒辦法用自己的力量走到那一岸的時候,我就想要一直用力跳,想要和你們一樣。但是到頭來,我站在那座橋上,我還是感覺我和你們正常人不一樣高,而且我的腳痠了。」這是信評這半年來情緒最低落的負面寫照,也沉痛地道出了自己和一般人面臨一樣的問題,但是因為「聽障」,提高了每一項挑戰的難度。「我覺得我也是正常人,有著正常人的心,卻被無情地困在聽障的軀殼裡,我想要突破,但是總不斷碰壁,撞得滿身是傷。」在現在面對多變的聽覺環境,他常會不知道要怎麼調整輔具,使自己能夠像一般人一樣輕鬆與世界聯繫,因此他由衷的希望這個社會能夠再給這些身心障礙的鬥士,多一些包容及幫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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